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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一生友誼見證:達賴喇嘛以及屠圖主教的喜悅方程式

2022-08-18 | 黃育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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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何才能獲得快樂?面對這樣一個人生大哉問,得到的答案或許五花八門:有些人覺得實現財富自由便是快樂,有些人則期盼解除身心一切病痛,也有些人不求其他,只求和所愛之人相伴。

 

「人們總是從身外之物來獲得快樂,但尋求快樂的方法應該是向內,而不是向外。」

 

電影《喜悅:達賴喇嘛遇見屠圖主教》(後簡稱《喜悅》)記錄了西藏第十四世達賴喇嘛以及南非榮譽大主教戴斯蒙屠圖(Desmond Tutu)這兩位東西方精神領袖、彼此一生的摯友,於2015年一同聚首印度達蘭薩拉(Dharmsāla),針對喜悅(Joy)所展開的世紀對談。而開頭達賴喇嘛的這一句話確實發人深省。

 

回過頭來仔細探究那些驅動我們追求幸福的,往往是一些「不快樂」的現況——因爲沒有錢,無法過上好的生活;因為身心靈的病痛而深受折磨;因為孤獨寂寞而想要人陪伴。相較於快樂,這些痛苦和悲傷反而更加切身而綿長,也因此返回到如何快樂的母題,或許有另一個簡單且直覺性的辦法,那就是試著減緩自我心靈上的痛苦。

 

針對此,在《喜悅》中達賴喇嘛以及屠圖主教用自身的生命經歷來和我們闡釋,如何透過「轉念」——也便是面對困境時嘗試轉變自己的心境——來緩解自身痛苦,並展開邁向快樂之路的步伐

兩位主角會面之場景。照片提供:佳映娛樂


正面認知痛苦,並學習轉化

回溯兩位世界級精神領袖的過去,可謂遍布荊棘。

 

達賴喇嘛,幾世紀以來作為藏傳佛教以及西藏政權的領導中心,現今已傳承到了第十四任,在與近代中國政權相交之際,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,中國共產黨以解放受苦藏人為由,進軍西藏首府拉薩,開啟一連串血腥鎮壓,達賴喇嘛也因此被迫逃離自己的土地。

 

面對著流亡的艱辛和持續不斷的政治迫害,以及那揮之不去對於故土的思念和遺憾,屠圖主教不經好奇問到,他承擔了一般人難以想像的苦痛,又怎麼能時常保持喜悅?

 

達賴喇嘛的回答非常有趣,他不再細數內心積累的大小傷疤,反而開始讚嘆流亡生活的好處,尊者提及離開拉薩讓他得以打開眼界,接觸更多現代新興知識,用另一種形式精進自己的修行以及向外推廣佛學理念,更重要的是,離開了布達拉宮,連同也解放了那被繁複枷鎖束縛的自己,不再選擇沉浸於政權失落的苦痛。

 

屠圖主教也說道,情緒是自然而然產生的,並無所謂好壞,我們不應該否認甚至因此而感到自卑,但始終要記住:「你是上帝完美的傑作,只是目前還在邁向完美的途中。」而這些苦難便會是你成長的關鍵。


快樂藏在我們與他人之間

南非榮譽大主教戴斯蒙屠圖(Desmond Tutu)出生於貧困的黑人家庭,從小活在父親家暴的陰影以及社會對於黑人的歧視和排斥之中,他努力精進並於三十歲被授予聖職,一生積極參與各項人權倡議活動。

電影中兩位對談時時常牽起手。照片提供:佳映娛樂

在當年,一幫反對種族隔離的民運人士不是入獄就是流亡,屠圖主教擔起重任領導抗爭大眾,同時也以「非暴力」為訴求,避免國家陷入更大規模的內戰。最終南非種族隔離政策的廢除,屠圖主教可謂其中重要的助力,然而高調尖銳的行事作風,使得批評排山倒海地向他襲來,甚至數度接收到死亡威脅。

 

電影中,他回憶起一生中最敬佩也是最親密的戰友曼德拉(Nelson Mandela)——同樣作為反種族隔離派,一開始曼德拉的政治立場相當激進,他相信唯有毀滅當權的政府,長期遭受迫害的黑人同胞才得以解放,然而革命尚未成功,他卻以叛國罪之名鋃鐺入獄二十餘年。

 

可貴的是,在監獄裡的日子,那些痛苦和折磨並沒有煽動他成為更為激烈的火焰,反而鍛鍊他的心智更加柔軟如水。最終他看見了敵人,他們身為人的本質,生而在世,誰不都活在苦難之中。此一轉念促使曼德拉在出獄之後,帶領著國家走向共同和解的道路。

 

屠圖主教提及,曼德拉的轉變給了他很大的震撼,同時他也看見了人類內在良善——抑或是說慈悲——的本質,而我們也不斷從與他人的互動中,認知到我們本來的樣子

 

「我們因彼此而存在」這也便是南非烏班圖(Ubuntu)精神所述說的,而快樂便在我們互相給予、奉獻之際油然而生。


在《喜悅》中看見彼此真摯的友誼

整部電影中,並不用多麼高深的理論來闡述喜悅,同時也嘗試以科學的方法探論快樂如何存在,而我想最讓大家印象深刻的莫過於兩位德高望重的智者在鏡頭中,如同小孩般的互動,讓歡笑聲在銀幕內外此起彼落地應和。

電影結尾達賴喇嘛生日於西藏兒童村。照片提供:佳映娛樂

記得在結尾之處,兩人於西藏兒童村相聚,為了慶祝達賴喇嘛的生日,學童們一同合唱1985年由麥可‧傑克森等巨星共同為非洲饑民捐款的慈善活動獻唱的歌曲「We are the world」。屠圖主教跳著滑稽的舞步,不斷逗弄著因受戒律規範而無法隨之起舞的達賴喇嘛,最後達賴喇嘛忍不住地笑了出來,並伸手搔了搔對方的下巴。

 

很難想像背景如此南轅北轍的兩人何以交織出深厚的友誼,他們這一生中也僅僅相聚了六次,但我們似乎能從他們彼此的互動之間,看見在殘酷命運中相逢的兩人,如何拋開一切世俗名分所積累的苦痛,回歸於人的角度共感並連結,讓每一個彼此相交的時刻,喜悅常伴而綻放,而快樂便得以如此自然地浮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