隨著今年盛夏在巴黎展開奧運盛事,台灣人的心也隨著一場場比賽沸騰起來!不管是不遠千里飛至法國支持台灣好手,或者是每天不論日夜緊盯著轉播的賽事,在每一場獎牌爭奪戰前,隔著千里之遙一群人共同搖旗吶喊、大喊「台灣加油」!當選手們舉起金牌,賽場上響起國旗歌的剎那,每一個台灣人的心瞬間都緊緊凝聚在一起,胸口的鼓動跟狂喜,如雷震耳!心中那股難以言喻的感動,不僅僅是感動,而是從心底不自覺升起的眾人同心的「敬畏」感。
以下取自書中內容(非經同意,禁止轉載):
運動競賽的敬畏感受
史蒂夫(Steve Kerr,現任金州勇士隊總教練)跟我談起一九七三年一場UCLA賽事,他像個歷史學家一樣精確回述。那場比賽UCLA的對手是馬里蘭大學。當時UCLA排名第一,馬里蘭大學排名第二。UCLA在約翰.伍登(John Wooden)教練領軍下已經連勝八十八場,創下運動史上最偉大連勝紀錄(運動分析師同感敬畏!)。那晚UCLA以一分差距獲勝。
史蒂夫回憶起他在那場比賽中,打從心底深處感受到的內心敬畏(visceral awe)。銅管樂隊的脈動樂音。啦啦隊同步舞動,帶領大群球迷陣陣歡呼。UCLA球員的驚人體型和優雅風範。學生和球迷配合著賽事合唱校歌、高呼口號、鼓掌歡呼。在這種一致行動、集體感受和共同注意力的氛圍中,史蒂夫看到一股金色光浪越過UCLA銅管樂隊的低音號、小號和長號。
運動和比賽就像宗教,將我們的日常同步動作儀式化,並在比賽、觀看、歡呼和慶祝的歡騰(或者安撫慰問)中凝結形成社群,同時反思人類的能力、勇氣和品格。歷史研究發現,奧運會始於公元前七七六年,發源自希臘的奧林匹亞,當時女性和男性經常舉辦跑步比賽,以嬉鬧心情來判定誰跑得最快。有個關於奧運比賽起源的神話是,當時有五兄弟(五位生育之神)決定舉辦一場賽跑來榮耀女神希拉(Hera)。這些賽事將社群凝聚起來,共同體驗充滿競爭和觀賞的嬉戲趣味,隨著時間的推移,它和葬禮儀式、讚美詩、祈禱、舞蹈和其他身體比賽的元素,結合構成了如今啟發敬畏之情的奧林匹克運動會。
一致性行動帶來的驚奇
奧林匹克運動會出現之前約一千年,奧爾梅克人(Olmecs)、瑪雅人和阿茲特克人,已經在遍布墨西哥、瓜地馬拉、貝里斯和尼加拉瓜的球場上進行已知最古老的球類競賽—馬雅蹴鞠(ullamaliztli)。比賽當天,祭司們會以祈禱、歌唱、吟誦和儀式來祝聖球場。比賽中,來自鄰近村莊的二至三人隊伍便以臀部和肘部碰撞,設法把球拋過狹窄球場上的環圈,而球場四周則繪有納瓦族(Nahua)戰士、猴神和羽蛇神(Quetzalcoatl)的畫像。比賽結束之後,村民便聚集在一起跳舞、奏樂、唱歌、歡笑和作樂。將一致行動化為儀式的文化形式,融合了生命中的許多驚奇體驗。
這種動作很重要。一批批飛鳥、游魚和牛羚,若能成群集結,面對掠食者時一致行動,結果就會比較好。就人類來講也同樣如此。打板球時,若隊友的歡笑和喜悅能互相感染,就能在下一局打出比較好的成績。在一項研究中,成功的共享感受,比起球員的技能,更能預測隊友的獲勝機率,這適用於板球、足球、棒球和一種盛行的電子遊戲。就體育之外,當演出弦樂四重奏的音樂家,更一致地搖擺他們的身體,則演出的品質就會更高。
當史蒂夫的勇士隊以罕見的一波波得分浪潮贏得比賽,專家們紛紛提出解釋。有的說這是某些傳球方式的結果,有些人則說是因為史帝夫仿效愛荷華州旋風籃球隊「旋風打法」那樣奇妙的招式,就像諧星在路邊聽來一些笑話。當我提到這些可能性時,史蒂夫笑了。
籃球就像音樂⋯⋯在樂隊中,你不需要五個鼓手或吉他手⋯⋯問題在於如何讓五個球員融合在一起。
這是我們極高度社會性演化的一個更深層次的原則:成功的團體協同動作,將不同的才能融合成一個順暢運作的同步整體。地球上最成功的物種之一,切葉蟻就將其不同成員的種種不同技能,運用於協調的整體當中:其中有切葉子的蟻,搬運的蟻,建造的蟻—所有的蟻都切葉子,運輸葉子,建造家園並照顧蟻后。演化有利於採用他們所該有的方式來活動身體的物種。當我們與他人協調動作,融入了這些模式當中,這時我們的敬畏感便向我們發出信號。
球迷的集體歡騰
我問史蒂夫關於集體運動的祕訣。他告訴我,在於球迷。「當我們發揮最好時,他們就感到快樂。他們振奮起來、歡呼、跳舞。」
的確,觀看心愛的球隊會讓我們感到敬畏。受到涂爾幹的啟發,一位女性社會學家沉浸融入了匹茲堡鋼人隊球迷的生活。在星期天的比賽中,球迷步伐一致地走向體育場和停車場,享受比賽前的儀式,通常這包括啤酒和燒烤食物。現場洋溢集體感受,表現在擁抱、哭泣、嚎叫、振臂高舉,以及對某些人來說,做出虔誠的舉止,還有肉體犧牲的「聖潔傾向」:
我眼前一個面容嚴肅的男子,或許快三十歲或三十歲出頭,他開始把一層層衣服脫掉。最後,他把最後一件襯衫拉到頭上,身上連件內衣都沒穿,在攝氏零下十度高聲歡呼尖叫。在鋼人隊隊員第二次出色演出之後,他旁邊的男子也脫掉了一層又一層外套和襯衫,兩人攜手尖叫。
鋼人隊的球迷把注意力集中在代表他們共同身分的神聖物件之上:鋼人隊主題球衣、外套、草坪椅,還有比賽期間出現的「可怕毛巾」(Terrible Towel),那是一款金黑色毛巾,七萬名球迷一起同步揮舞來讚賞偉大的演出。忠誠的球迷描述他們自己是個「家庭」和「鋼人國度」,默認之自我退場,更宏大的東西取而代之。
隨著我們的談話接近尾聲,史蒂夫的前隊友麥可.喬丹浮現在他的腦海。他回顧喬丹會如何提醒他的隊友們,「看台上有一些年輕球迷,說不定是來這裡看他們唯一的一次NBA比賽,他們是來看我們比賽。」
我問史蒂夫,他的運動生涯對他代表什麼意義,他就以這段話結束了我們那通電話:
給人們帶來歡樂是公民的義務。
知田出版 / 《敬畏:帶來生命驚奇的情緒新科學》